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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答应了,有些话,李伯清顾及他在场,不会说得太过分。
正如李连丰所讲,这半年李伯清没少掺合这件事,就是所谓站在他的大局观上出发,丰潭的经济太差,现在是僧多粥少,海外订单也直线下滑,几家大企业都倒闭,小作坊也就混个温饱,连俞人杰都转行。
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年阿猫阿狗开个代理工厂就能赚得盆满盆满的时代了,所以越到这种时候,大家越要团结起来,共度这个难关。
果不其然,俞津杨和李连丰一上楼,在门口就听见李伯清在唱些陈词滥调,无非就是让他们目光、格局都放长远一点,别因为私人恩怨耽误丰潭企业的发展。
李伯清放下筷子,扬手招呼人又开了一瓶红酒,说:“现在好的木材从树木种植到成材都要近百年的时间,尤其是不可再生资源,就连咱们丰潭盛产的香樟木,也有林业保护,没有批证你也不能乱砍。现在这情况就是大厂子带不好头,小厂子又一茬茬冒出来,那相关部门的检查肯定会更严格。生产废料的排放、粉尘污染这些都是问题。不过,有些厂子现在我看转型做那个什么生物粒子好像不错,还拿了省里的扶持是不是?”
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回:“对,是生物质颗粒。这个主意还是津杨帮忙想的,可以把木玩厂生产的木屑废料加工成生物颗粒,提供科技燃料。别说,前阵子我们靠这拿了个专利。到底还是他们年轻人脑子活络转得快啊,不然现在镇上死的厂子还要多一些。”
李伯清叹了口气:“这小子就是心思不在这,太可惜。那么好的脑子,也不想着为家乡做点事,要自己去搞什么设计。思想觉悟上还是差点——”
李连丰飞快地看了眼俞津杨,咳了声,侧身让他先进去:“你多包涵。老头年纪大了,智力水平倒退就是个七八岁小孩,你别和他计较。”
心智确实像,外表可不像。李伯清坐在餐桌主位上,像颗被人牢牢栽了几十年的老萝卜,没人能拔得动他,他的根系在经年累月的腐朽中,越来越深地朝着土壤深入蔓延,俞人杰说他就是一颗烂在土里的老萝卜。
李伯清一见两人进门,也不管俞津杨听没听见刚才的话,就立马端着长辈的架子直接拿他开涮了,说得还是那些不入流的玩笑,“津杨啊,你小子,这我就得说说你了,平时让你来你不肯来,李映桥一来,你就巴巴跟来了,知道你俩青梅竹马,也不用看这么紧吧?”
桌上人心照不宣地发出一阵阵哄笑,眼神在两人之间暧昧不明地来回逡巡,像是嗅到了腥味的一群野猫,眼神还冒着绿光。
李连丰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俞津杨。
“李书记要这么不欢迎我我走就是,平日里喜欢拿我开涮就算了,没必要拿李映桥说事,我们也有六年没联系了,”俞津杨在李映桥旁边坐下,不动声色瞥她一眼说,“我和她微信都是昨天刚加上。”
这话让李伯清面色干下来,这小子警惕性高,再说下去倒显得他这个长辈老不正经还咄咄逼人。
照往常,一般小年轻哪敢这么反驳他,真对人有意思的,要么就顺着他的话刚上爬,没意思的也就笑笑当作没听见。俞津杨这种把话说得冠冕堂皇还滴水不漏的,他听着就烦,也没往下接,决定晾开他,又在心里骂了句,油盐不进,跟他爹一模一样。
李伯清让李映桥多吃点,李映桥也没理他,又自顾自让人开了几瓶葡萄酒,和身旁的人聊他的宏图伟业去了。
李映桥是没给任何人眼神,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剥虾吃,和刚才进门前给他扮鬼脸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不知道她听到些什么。
俞津杨这么想着,把楼下拿的可乐默默放她边上。
李映桥这才转头看他。
“喝这个,这边叫不了代驾。”他说。
“葡萄汁。”李映桥晃了晃杯子。
俞津杨点点头,开始拆湿巾袋,没再说话。
李映桥拿着高脚杯喝了口葡萄汁,眼神却浮皮潦草地挂在他身上,隔空和他干了个杯,仿佛真在喝酒似的小斟酌饮一口,还浮夸地咂咂舌,一杯兑水葡萄汁喝出琼浆玉液的效果。
俞津杨这才笑开,“无聊。”
李映桥也笑笑,随后她放下杯子,转头看了眼李伯清。她刚刚才明白为什么李伯清要大费周章请她吃这个饭。
从进门一落座,李伯清就旁敲侧击打探她和俞津杨的关系,话里话外就是想让她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海天酱油”,看能不能把她舅舅和俞叔叔的事儿给调和下来,估摸就是收了李武声的好处。
李映桥从小都挺敬重他,在丰潭李伯清算是个传奇人物,只是这次回来听他车轱辘话说一半,她也意兴阑珊,没再往下接茬,只沉默剥着螃蟹。
李伯清自讨没趣,于是老狐狸又心生一计:故意在饭局上当着一众丰潭木玩圈的长辈,说些不着四六、调侃她和俞津杨的话,在座都是人精,谁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多半是想从他俩的关系上去